台湾：春秋两收香鱼年产量三千吨

  香鱼是肉质鲜美的知名淡水鱼，全世界仅一属一种。台湾人工养殖香鱼以宜兰县为主要产地，估计有3家受精卵供应场，约20家育苗场及40家养殖场，目前一年两季收成，每公斤池边价格150-160元，业者估计年产量2-3千吨。
　　
　　文/图 台湾《养鱼世界》 郑石勤
　　
　　香鱼为冷水性中小型淡水鱼类，喜欢栖息在清澈干净的冷水溪流。体延长而侧扁，头小，吻端下弯，形成钩吻。全身除头部外均有细小圆鳞，体长可达30公分左右，为知名的食用鱼。
　　
　　全世界仅一属一种
　　
　　香鱼（Plecoglossus altivelis）在分类学上属于胡瓜鱼目（Osmeriformes），胡瓜鱼科（Osmeridae），香鱼属，全世界仅一属一种。香鱼与鲑鱼、鳟鱼是亲戚，过去被归类为鲑目鲽鱼科，但在2006年加以修正。英文俗称Sweetfish、Japanese smelt，或音译Ayu。
　　
　　香鱼分布于日本、韩国、中国大陆、台湾等地。日本本岛是主要产地，北自北海道南部，南至琉球；中国大陆分布于辽宁起至华南地区止；中国台湾分布于新北市新店溪、淡水河，宜兰县武荖坑溪、南势溪、南澳溪，桃园县大崁溪，新竹县头前溪，苗栗县中港溪、后龙溪，台中市大甲溪，花莲县木瓜溪等河川。养殖前辈林烈堂指出，在台中大肚溪上游的乌溪、北港溪、南港溪及眉溪，七、八十年前也都有香鱼的存在，但在工业污染后就消失了。
　　
　　香鱼最大的特征是新鲜的鱼肉带有特殊香味，早在明朝万历年间就已有史料记载香鱼，曾有“雁荡出香鱼，清甜味有余”的诗句，被誉为“雁山五珍”之一。前辈文人连雅堂在《稻江冶春词》中，也曾以香鱼为主题创作诗词：春水初添新店溪，溪流停蓄绿玻璃；香鱼上钓刚三寸，斗酒双柑去听鹂。
　　
　　香鱼依产卵习性可分成两种不同的型态，即终生在淡水水域生活的“陆封型”，以及“降海型”。台湾原产的香鱼属降海型，台北新店溪的香鱼于每年10月由乌来一带水域降河，经屈尺、新店至秀朗一代河床产卵，孵化后稚苗随水流漂到淡水河口并入海生活，这些香鱼苗分布在台北白沙湾至桃园竹围，至隔年2、3月回到淡水河，溯河到中上游成长。
　　
　　香鱼成鱼秋季降海，幼鱼春季溯河成长，生命轮回正好一年，因而香鱼也称为“年鱼”；香鱼在溪流中洄游也被称做“溪流之王”；又因肉质会散发出哈蜜瓜香味而被称为“香妃”；日本称“鮎鱼”，日本岐阜县将香鱼定为县鱼；福建宁德称“时鱼”。台北新店溪曾为丰沛的香鱼资源举办过“香鱼节”。
　　
　　大量捕捞导致绝种
　　
　　以前到新店碧潭游玩可尝到整条涂上面粉油炸的香鱼，好吃高价却也引起了人们捕捉的兴趣，民众用鱼钩钓、用网捕、用电电，甚至用炸药炸鱼，越捉越过分。
　　
　　早期台湾每年都可捕获数万公斤香鱼，但在1942年却只捕得两千二百公斤。高雄海洋科技大学水产养殖系萧世民教授所做的捕获量研究发现，香鱼连续几年的捕获量成波浪曲线，在大量捕获后的几年产量必定减少，而后渐增。1942、1955、1961、1962年都曾出现低产量，自1963年起香鱼捕捉量逐渐破纪录，1964年打破十万公斤的大关，到1965年时甚至捕得十三万五千公斤超高纪录。
　　
　　至此，民众越来越贪婪，用尼龙刺网，甚至在傍晚两人站在竹排上顺溪水而下，一路非法电捕或用炸药，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，1966年捕获量为零。当时，人们原本还寄望漏网之鱼会再度繁衍，1967年虽曾捕获一千公斤而带给人们些微的希望，但1968年之后，台湾溪流都再也找不到香鱼的踪迹。
　　
　　早期由于野生香鱼来源十分不稳定，渔业局的前身渔管处，早考虑将溪中捞捕的鱼苗在池塘中养大，并于1959年初次获得成功，随后民间有好几处也开始养殖香鱼，但却苦于无鱼苗可供放流，无法增加野生香鱼资源。此后，民间、政府数度由日本进口鱼苗，除供试养外亦尝试在池中养成种鱼供进行人工繁殖之用，但试验多年均无成果。
　　
　　“台湾最早做香鱼繁殖的两个人应该是水产讲习所（基隆水产海事的前身）第四期毕业的前台湾省渔业局组长郑枝修和新屋大升养殖场吴盛永。”农委会水试所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竹北试验场黄家富说。
　　
　　郑枝修接受访谈时表示，在日治时期，日本研究员小林等人已在新店溪从事香鱼的人工繁殖研究，也具备相关技术，但并未留下研究记录。台湾方面的人员也参与了日本人的繁殖研究，并在台湾光复后接手，继续从事香鱼繁殖，培育出的香鱼苗曾到南投日月潭、苗栗后龙溪等许多地方放流。“当时在新店溪旁搭建简陋的工寮当栖身之所，就近观察香鱼的洄游及产卵习性，并做人工受精卵。”郑枝修回忆道。
　　
　　林烈堂指出，郑枝修曾于1956年将一些香鱼受精卵带到南投埔里，交由南投县政府农林课黄再添先生孵化，黄再添设计了台湾第一个香鱼卵孵化设备，林烈堂也参与这项工作。黄再添接受访谈时说，当初在日月潭划了一处禁渔区，专门做香鱼培育。“不过，放流到日月潭的香鱼，在二、三年后的就找不到踪影了。”黄再添回忆，当时在埔里用石头围成的鱼池养鱼，香鱼是吃石头缝隙之中生长的青苔，养了一年多卖到台中餐厅，一尾可以卖到50元。
　　
　　水试所人工繁殖成功
　　
　　1973年左右，水试所自日本进口的鱼卵，在桃园新屋吴盛永的大升养殖场内顺利孵化、育成鱼苗，并用圆形池顺利将香鱼养大。
　　
　　萧世民教授参加了当时香鱼的人工繁殖计划。他指出，第一年（1974年）将种鱼注以荷尔蒙针剂，催促排卵，没有成功；1975年因事停顿；1976年打针之外，另以低温刺激也没有成功；第三个工作年（1977年），打针、低温刺激、短日照，凡是知道的各种促进香鱼成熟的法子都用上了。结果很幸运地从2尾吃人工饲料长大的母鱼采出成熟卵，进行授精后，其中一尾鱼的卵在19到21摄氏度的水中从二分卵裂到眼色素出现（俗称发眼），再到孵出小鱼花，历时十天，虽只孵出了四十尾小鱼苗，但这四十尾鱼花给研究人员极大的鼓励。
　　
　　台湾省水产试验所竹北分所（现为农委会水产试验所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竹北试验场）研究团队赶紧将实验的过程加以检讨，推断采卵成功的主要因素为低温处理与荷尔蒙注射。“我们利用临时装设的简陋设备，在南投鹿谷近溪头游览区一个养鳟场工作了六天，采得十多万个成熟卵，带回竹北的实验室，孵出了七万尾鱼花，创造了台湾水产界的一个新记录。”高雄海洋科技大学萧世民教授回忆说道。
　　
　　宜兰产量占9成以上
　　
　　自从野生香鱼绝迹后，虽有关机关及民间人士通力合作，积极在河川中放流香鱼卵及香鱼苗，但香鱼产量不多，供不应求，每月都需自日本输入冷冻香鱼，有鉴于市场需求，人工养殖香鱼逐渐发展。宜兰因水源适宜及技术突破，已发展成为香鱼养殖重镇，产量占全台湾9成以上。
　　
　　在以前，香鱼养殖场只能设在山上，利用山区清澈的溪水养殖，并无平地养殖的先例，宜兰八甲鱼场黄玉明在1994-1995年间，首先大胆尝试在平地养殖香鱼，并获得成功。“当时山上生产的鱼苗一尾要卖到16元。”黄玉明说。
　　
　　以前南投县的香鱼养殖场都要到宜兰买苗回去养殖，因为夏天气候炎热，只能养一季。黄玉明就想到要设法突破这项限制，经过研究，1997年他终于突破香鱼一年一收的模式，达到春秋两收，年产量加倍，并在短短的5年内就把八甲鱼场的香鱼产量冲高到一百吨。其他业者看到黄玉明一年养二期也纷纷跟进。据官方统计，全台养殖香鱼年产量由1998年的二、三百吨，在1999年一下子翻倍到约七百吨，业者估计的数字可能远远高于正式统计。
　　
　　“人工养殖香鱼刚上市时，最高纪录一公斤曾卖到550元的高价，后来随着生产越来越多，产地价格也慢慢下跌，在2004-2005年曾跌到110-120元的最低价，当时的养殖成本要130-150元，养殖业者大多赔钱。”黄玉明说道。
　　
　　过去辉煌时期，国内约有五十多个香鱼养殖户，鱼场分布在西部苗栗大汉溪以北、东部宜兰南澳溪以北的山区，其中大部分集中在气候条件最适合的宜兰县，主要分布于南澳、冬山、大同、礁溪、员山等乡，其中又以冬山乡的产量最大。原本南投地区也盛产香鱼，但在9·21大地震后，许多鱼池都遭到破坏，地貌也严重变形，产量大不如前，如今花莲县、新北市的金山、石门、乌来等地，只有少量香鱼养殖场。
　　
　　据官方2013年11月所做的放养统计，台湾香鱼养殖场有39家，总面积17公顷，196口鱼塭，在养成鱼10,540,036尾。
　　
　　鱼苗从10元降到1元
　　
　　早期台湾养殖用的香鱼苗是从日本引进受精卵孵化而来，刚开始100万颗卵大约只能孵化出5至10万尾鱼苗，随着养殖技术不断进步，到2002、2003年时，100万颗卵可以孵化出70至80万尾鱼苗，鱼苗的养殖成本也从每尾8至10元，降低到5至8元。现今香鱼苗每尾售价约1-2元。目前香鱼繁殖孵化早已不再仰赖日本的受精卵，而是由自产的成熟香鱼作为种鱼。
　　
　　香鱼养殖至9月中旬，因日照渐短，短日照会促进成熟，尤其是雄鱼体表会变黑且瘦削，降低商品价值，所以在香鱼生殖巢未形成时就要在日落时以日光灯作长日照（16小时）处理，以延缓香鱼的成熟，经长日照处理之香鱼不但不会老化黑变，且可继续成长。
　　
　　从事香鱼苗养殖的郑金田说，养殖的香鱼都是采人工受精，宜兰有3家受精卵供应场，采用人工养殖成熟种鱼做繁殖用，繁殖场会将腹中有卵的香鱼移至海边，在海水与淡水混合的养殖池内孵化受精卵。香鱼卵1公斤约有1百万粒，售价3万元。“每一个繁殖期要购买大约3-4公斤的受精卵，这3-4百万粒的卵可培育出一百多万尾鱼苗，育苗池水盐度约1度。”郑金田说。
　　
　　育苗场多设在宜兰县壮围、五结等沿海乡镇，业者多以室外软池培育幼苗，如此孵化出的幼苗才有丰富的浮游生物可吃，待长到一定程度，再送到冬山、三星、员山乡等纯淡水的人工养殖场。
　　
　　“香鱼的养殖周期较短，从受精卵到鱼鳞长出来（业者称为“发鳞”）可以卖出只要3个月。香鱼苗的第一季产期是10月到隔年1月，第二季为1到4月。”郑金田说道。
　　
　　香鱼的人工繁养殖可分为以下过程：
　　
　　1、种鱼：秋季香鱼性成熟时，挑选健康成熟度适中的种鱼作繁殖用。
　　
　　2、授精：挤出成熟度适中的鱼卵，再挤出精液，拌匀精液与鱼卵使其受精，并泼洒于水中，使卵均匀附着于人工鱼巢。
　　
　　3、育苗：目前宜兰多以室外软池育苗，香鱼稚苗以轮虫为幼苗最佳生物饵料。
　　
　　4、发鳞：孵化后约3个月的香鱼苗，鳞片长齐（台语俗称“发鳞”）后，即可搬移放养。
　　
　　5、养殖：一般放养密度350-400尾/坪，期间筛选分池饲养，通常一个40坪圆池可收成1.5吨左右，育成率9成以上。
　　
　　苗归苗，养归养
　　
　　经多年的演化，宜兰香鱼产业发展出独树一帜的产业文化，有别于中南部其他养殖水产品，每个专业育苗场所培育出来的鱼苗平均只供应给2-3个成鱼养殖场，中间没有通过中介。
　　
　　黄玉明指出，现在香鱼苗每尾只要1至2元，利润不高，顶多只是赚工钱，如果要自己育苗，省不了多少钱，因此就交给专业的育苗场去做，没有必要自己一年到头忙个不停，所以目前宜兰香鱼产业已发展成基本上育苗归育苗，养成归养成的格局。
　　
　　在1993年就开始养殖香鱼的泉源养殖场简宏盛（以下称“阿盛”）说，一般香鱼养殖多集中在过年到中秋节期间，以过年左右放养鱼苗开始算起，第一期成鱼约于每年的4到6月养成，产期在母亲节前后。第二期则于7到9月，中秋节前后开始大量产出。抱卵母鱼则是在第二期留下母鱼继续饲养到年底。抱卵母鱼在日本称为“子持鮎”，价格高，每公斤可以卖到300元，虽然饲养期较长，但仍然划算。
　　
　　除了是最早的香鱼养殖场以外，泉源也经营包装业务，包装厂一年最多出货700多吨，每天分级、包装作业要30位工人。作为冷冻包装的香鱼上市规格一般在5-20尾/公斤，现捞到市场的规格则是5-6尾/公斤。
　　
　　养殖成本110-120元/公斤
　　
　　香鱼的肠道呈Z字形，消化道非常短，饲料业者针对香鱼的消化特性，大多制造吸水性超高的人工配合饲料，幼苗粉料可在短时间内即软化，以减轻香鱼肠道负担与消化不良。孵化后的稚苗除了投喂浮游生物饵料以外，人工料是使用120目以下的粉状香鱼专用饲料，等到白身以后则改用小颗粒饲料，直径在60mm以下。“如果饲料颗粒太大，即使幼苗吞得下去，也可能会噎死。”郑金田说。
　　
　　目前香鱼0号苗料一包10公斤售价约680元，比5年前的500元又上涨了180元。成鱼饲料每包20公斤要1060到1160元，各场条件不同，售价也有差异。
　　
　　业者估算香鱼的养殖成本，目前养殖香鱼用1.5公斤饲料大约可以换得1公斤肉，1公斤肉的饲料成本约80元。1公斤8尾的购苗成本约15元，电费成本10元/公斤，如果连人工算下去，一公斤总成本大约110-120元左右。以目前的池边交易价格150-160元/公斤来看，养殖利润一般般。
　　
　　养殖业者说，1993至2000年间，由于香鱼养殖户不多，物以稀为贵，一度每公斤批发价高达450元，随着人工香鱼产量越来越大，外销日本的香鱼又大幅缩减，价格因而不断滑落，这两年每公斤批发价大约只在140至150元上下。养殖利润不高，2013年有些苗场已景退出市场，成鱼场也比往年少了一些。“2012年还有20家育苗场，2013年可能只有十多家。”
　　
　　中国大陆香鱼养殖概况
　　
　　福建农林大学王寿昆教授在基隆海洋大学研讨会上发表论文指出，全球香鱼总产量先升后降：从1950到2011年的61年间，呈马鞍形曲线分布；总产量最高峰在1990年前后，香鱼捕捞产量从1950年的4,000吨，到1992年上升为18,000吨，其后逐年下降，2011年为3,068吨；养殖产量高峰期：从1950年开始少量养殖，以后逐年上升，到高峰期的1991年为14,000吨，随后下降，到2011年为6,620吨。
　　
　　王寿昆教授指出，中国大陆利用山溪、水库、地下水、冷泉等开展人工养殖，生产商品香鱼，可以做到一年两茬生产；养殖的商品香鱼主要出口日本、韩国。受全球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，中国大陆香鱼出口受阻，自2010年开始，几乎全部转为内销，养殖的规模也因此缩减。大陆南方养殖主要集中于福建宁德市，其销售渠道主要是出口日本。2013年宁德市香鱼养殖投苗量少于2012年，受水温高影响，福建宁德市2013年香鱼产量预计减产300多吨，预期总产量600多吨，有400吨销往日本市场。
　　
　　谢词
　　
　　本报道由养殖业者郑金田、简宏盛、黄玉明、林烈堂、吴家淞，高雄海洋科技大学萧世民老师、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竹北试验场黄家富、前台湾省渔业局组长郑枝修、前南投县政府农林课黄再添等提供资料及图片，特此致谢。
　　
　　香鱼人工授精、采精（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黄家富提供）
　　
　　眼球黑色素出现期（俗称发眼卵）（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黄家富提供）
　　
　　这尾香鱼幼苗要再饲养25天鱼鳞长出来后，才能搬运交给养殖场
　　
　　已经养殖约3个月的鱼苗，可以交给成鱼养殖场了。近年香鱼苗每尾售价1-2元
　　
　　台湾第一批养殖香鱼采卵、孵化而育成的鱼苗及幼鱼（萧世民提供）
　　
　　南投县农林课黄再添早期进行香鱼孵化及放流，受精卵由郑枝修提供，图中木箱为黄再添设计的香鱼孵化器，图片由林烈堂摄于1956年2月（林烈堂提供）
　　
　　台湾历年人工养殖香鱼年产量统计（资料来源：渔业年报）
　　
　　早期香鱼通常养殖于山区，利用清澈的溪流水，黄玉明在1997年从事香鱼繁养殖研究，并首创在平地养殖香鱼成功的先例（八甲鱼场提供）
　　
　　轮虫是香鱼苗最佳的初期饵料，图为育苗业者捕捞轮虫等生物饵料准备喂养香鱼苗
　　
　　以筛选器间捕收成（淡水繁养殖研究中心黄家富提供）
　　
　　宜兰约有20家香鱼苗培育场，一年共培育2千多万尾鱼苗供应给约40家成鱼养殖场。图为育苗业者郑金田
　　
　　一般香鱼是用筛选器间捕收成，图为泉源养殖场抱卵母鱼的收成
　　
　　抱卵母鱼每公斤池边价300元，规格在每公斤5-7尾较多，图为准备分级及筛选的抱卵母鱼